對話

與曹斐對談

問(Susan Acret):
請你介紹一下你的化身「中國翠西」及作品《人民城寨》,你如何使用第二人生(Second Life)中的網絡世界作為發展作品的平台?

曹斐:
當我創造《我.鏡》及“中國翠西館”(China Tracy Pavilion)時 (這是一齣關於中國翠西初次體驗「第二人生」的電腦遊戲紀錄片,在2007威尼斯雙年展時配合大型裝置作品首映),我打算為在「第二人生」裡創造一個屬於中國翠西的空間,一個她的理想城市。中國翠西覺得「第二人生」裡面大部份城市都是西方式的,她想看到中國城市化的特色,一個符合中國美學、身份,哪怕是風格突兀、格格不入的城市。


問:
你提過,你是屬於在電子世界長大的一代,你們「慣於比較虛幻與真實」,而且兩者的界線經常模糊。你的藝術涉足真實與虛幻兩個世界,到底有甚麼東西是虛幻世界能提供,而在真實世界是無法找到的?

曹斐:
「第二人生」依然是一個奉行古典自由市場經濟的世界,儘管我們稱它為虛擬世界,但它的經濟模式還是通過虛擬貨幣的匯率和現實經濟緊密聯系在一起,而在視覺層面它給人的印象總是過度複制現實或無所不能的擴充想像,予人無限虛空之感,加上性別難辯的化身身份的存在又為這個很現實的虛擬增添了許多神秘與渾濁。初來乍到的中國翠西被如此高度近似現實的虛擬全景監獄所吸引,並曾產生過在虛擬世界也無處可遁的壓迫感。儘管虛擬和真實的界限越來越模糊,但虛擬為現實所帶來的錯位與意外,之間交駁出的矛盾和複雜性,從另一個維度上看確實豐富了我們生命的整體性,為探索自我、生命本源提供了更多注腳。而虛擬世界吸引我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是它雖複制了現實但在某些地方超越了現實的屏障,它為人類實現烏托邦願望提供了一個可被實驗、可被實現的虛擬方式,如建設個人化的城邦樂土,自行擬定法律與制度,構築新的輿論和思想實驗田,等等。


問:
也許虛擬與現實世界的主要分別是監控。雖然使用一個化身擁有一定的自主權及可監測你的參與者,但你仍是《人民城寨》背後的主腦。你有沒有見過一些參與者的行為是超乎你的想像或監控?

曹斐:
還沒有,因為《人民城寨》正式對外開放是2009年1月10日。我們很期待看到非同凡響的人物與奇跡發生。關於城市背後的總監控,我們隻擬定出最基本的符合有中國特色的行為規則外,其餘基本上對化身不作嚴格規范。


問:
你在《人民城寨》中,有多少個合作夥伴?你如何與這些「真實」人物合作?

曹斐:
參與《人民城寨》項目的合作者包括了收藏家個人和美術館機構,以及學者、研究者、 藝術家個人,學校課題組,各類型的展覽項目,委託製作項目,雙年展/三年展等等。

1.收藏家個人
我們邀請收藏家本人積極卷入城市發展的具體過程。如我們委任Mr.Uli Sigg當任城市第一任市長(為期3個月),讓他對《人民城寨》的制度/建設/發展方向等提出烏托邦藍本以及作出定時監督。

2. 公共機構
目前,我們和倫敦的公共藝術機構Serpentine Gallery緊密合作,它是《人民城寨》在現實世界的信息發佈中心之一。還有參與收藏《人民城寨》的UCCA,他們在《人民城寨》內有自己的虛擬美術館以及發展獨立項目。此外,一些藝術機構願意采取租借城市某些建築的方式來參與此項目,並獨立運作他們的藝術計劃。

3. 展覽/項目
我把我本人的雙年展/三年展項目移植到《人民城寨》上進行,如2008 橫濱三年展, 新奧爾良雙年展。以及一些對《人民城寨》感興趣的委託藝術項目,如H BOX的錄象項目。包括一些異地的藝術家駐村計劃我也建議通過《人民城寨》的平台來實現。

4, 其他
針對《人民城寨》不同的藝術項目,我們邀請不同的現實人物加入虛擬城市的構建當中,這當中將包括不同領域的人(不僅是藝術界)。我們還邀請對我們項目感興趣的第二人生的化身來參與。

因此,如《人民城寨》一直堅持的“虛實兼併”,合作者來自虛實世界,並襲用改良傳統舊資源的同時開發新線索、新路向。


問:
你使用的網上平台如You Tube, 「第二人生」都是民主及自由的創作方法,並可傳播至世界各地。你可有收過網上來自「非藝術界別」觀眾的回應?

曹斐:
有,他們有電郵給我,在「第二人生」留言給中國翠西,在YouTube留言或邀請我在My Space 及Facebook作他們的朋友。

我挺喜歡這些來自不同渠道的回應,及認識世界不同角落的人士。


問:
《人民城寨》的房地產價格可會有何改變?可會如現實般下跌?

曹斐:
目前還沒有什麼改變,崩盤暫時看似乎是不可能的。我們將考慮出台一些購買土地的優惠政策,以及相應增加租借土地的多樣化策略。


問:
作為生於1970年代,成長於80年代的一代,X 世代(消費主義世代)或Y世代(網絡世代或問號世代)這些稱呼可代表你嗎?你的作品如《角色》、《人民城寨》,是否受時代影響或是你的性格使然?

曹斐:
1978年後的中國,是一個不得不被重新配置的世界,還沒待我們反應過來就已經在接受新時代的各種熏化。每個人都是一個時代的產物,“我”即為時代下的個體也為客體。或許,那個站在樓頂企圖幻想用魔力降服世界的少年與雲游虛擬世界之顛的中國翠西同出一轍。而本我,對任何世界都保持著極度接近又有著恰當空隙,這能讓我清楚了解自身所置的廣義“世界”,然後再決定用何種方式去面對、梳理這些貌似複雜的生命線索,用中國傳統說法對應我所描俗的狀態是:“入世(現實)”與“出世(虛擬)”並駕。而這個旅程,也是一個相互轉換體驗並在其間嘗試建構的這麼一種過程。


問:
你有些作品如《誰的烏托邦》關注工業化的中國及不同生產城市及工廠。你的作品可有社會/道德信息?

曹斐:
《誰的烏托邦》你可以說它涉及了政治經濟學,全球化/世界工廠,社會道德/社會正義等等議題。而我希望一個作品最好的狀態是保持其全息開放的語境,始終能站在中間觀看的立場,不需要一針見血也不含糊其詞,不需要所謂的“正確”出發點,也不佯裝道德虛假,始終真誠的表現與表達,留有開闊透明的討論餘地供來者交流。同樣《人民城寨》項目,也是在這麼一種氣氛下開展。

 

 

版本

作者

Susan ACRET

主題
對話
日期
2008年12月1日 (星期一)
標籤
承故納新 女性藝術工作者 東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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