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疆界的藝術市場
在藝術市場的運作中,國族藝術的概念(主要見於普查性展覽)備受挑戰和質疑。我拿的是巴基斯坦護照,卻與印度藝術界的個別人士有交往,譬如說德里的Lekha Poddar及其子Anupam Poddar,他們醉心藝術,名下擁有的印度當代藝術藏品,當屬全球首屈一指。2004年,二人表示有意收藏巴基斯坦的實驗藝術──從前,收藏家只能對這類作品望門興嘆。在其後的三年間,Poddar家族累購的巴基斯坦當代藝術作品數量,成了全球最大的收藏之一。於2010年,他們邀請我為其蒐藏策劃展覽。
相近之處
策劃這次展覽時,我面對兩大挑戰:
其一,展覽無可避免地被標籤為某程度上的「國族性」展覽,令我非常困惑。
其二,隨着藝術圈愈來愈跨越地域和見多識廣,藝術家是否被挑選和展示,以至作品是否被接受,跟他們的國籍和居住地愈無關係。但我的個人經驗卻又告訴我,巴基斯坦藝術家愈是面向世界,其作品愈是植根於地域現實之中。儘管觀眾群是多元的,但地區性和本地化的議題仍然成為決定藝術作品是否地道和正宗的主要指標。從前,傳統藝術的實踐主宰了藝術創作的主題;今日的巴基斯坦藝術家卻不放過任何形式上、社會性及哲學方面的議題。因此,展覽如何應對這些矛盾和微妙的差異,就成為了一大挑戰。
重新組合
觀眾作為策展前提
由於無法避免「國族性展覽」的標籤,我決定以此提出更多問題。我放棄採用可能限制解讀的中心題旨,將目標定於拓寬作品的含義,以及尋求多元演繹的可能性。
我採取的展覽策略近似我作為藝術家的藝術創作方法,即仰賴「視像思維」。我將作品想像為鐵路車卡,可以互相連繫。我希望以玩味手法來建構敘述,從而顛覆並確認想像中的觀眾的期望。我希望創造一次連貫的體驗,利用逐漸展現的形相,讓觀眾時而詫異,時而獲得啟發,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一路走畢我設計的展覽路徑。
我摒棄繁瑣的分類模式,改為嘗試新的聯類手法,目的是破除「當代巴基斯坦藝術」的框框,以擺脫固有分類的方式展示藏品。我將展品排成一直線,依仗我的視覺本能或觀眾的直覺,去編織一個故事。在重組整個藏品系列的過程中,我嘗試將存在於作品之間未獲注意的類近之處和聯繫,帶到觀眾眼前。
多個微世界
由於巴基斯坦缺乏完善的藝術基本建設,單個個體常身兼多重角色,包括藝術教師、藝術家和策展人。
關於Poddar的私人收藏,我以朋友的身份協助他們,順道為他們的巴基斯坦之行作嚮導,或提供非正式的諮詢。
在缺乏藝術基本建設的情況下,學術機構成為了巴基斯坦藝壇的領頭羊;而當一方獨大,可能因而窒礙了脆弱的藝術生態在其他方面的發展。我對藝術國族主義所持的批判立場或可追溯至這段建制歷史。不受國族主義修辭牽制的藝術創作是Beaconhouse National University (BNU) 轄下視覺藝術學院 (SVAD) 成立的宗旨之一,其影響力繼續引領巴基斯坦當代藝術的創作之路。
近數十年,藝術及藝術史的研究和書寫一直匱乏,逼使藝術家自行建構他們的藝術史書寫。這樣反過來也影響了藝術的實踐和論述,顯現於藝術課程或《類近‧重組》(Resemble Reassemble) 等展覽項目。
Rashid Rana 身兼藝術家及拉合爾的Beaconhouse National University藝術系的創系成員及系主任。